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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看到米勒的油画《晚钟》,总有一种要掉泪的感动。
夕阳即将沉没,空旷而辽阔的田野上,沉沉的暮霭即将吞没最后一抹橘黄。
远处的地平线上,露出一座乡村教堂的尖顶。从那里,遥遥传来晚祷的钟声。
农夫和他的妻子正在田里劳动,听到宁静而悠远的钟声,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安静地祷告。
在他们的身旁,是挖土豆的叉子、盛土豆的篮子、装着麻袋的小推车,以及掘开的泥土、干枯的杂草。
在一声声深沉传来的晚钟里,无论是人,还是地上的万物,都在至高者面前安静下来。
那一对穿着简陋的农夫,一年辛勤劳作,仅仅能够糊口而已。然而,他们愿意为所拥有的一切,献上自己的感恩。
那外在的简朴与内心的虔敬,在辽阔的天空和凝重的大地之间,显得那样庄重,让人感佩。
对于这一对农夫来说,米勒并非是旁观者。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米勒和他妻子的影子。
这幅油画在法国堪称国宝级艺术品。然而,谁能知道,在创作这幅油画的1859年,生活于巴比松乡村的米勒陷于怎样的贫困?
在当年给友人的信中。米勒写道:“我们只有够烧两三天的劈柴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再弄到一些。我老婆下个月就要生孩子了,可我还是一贫如洗。”
当一个朋友送来一些食物的时候,看到米勒蜷缩着身子坐在昏暗的屋里。屋里没有生火,也没有点灯。
见到朋友手里的食物,米勒感动地说:“谢谢,这些东西来得正是时候,因为我们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好在孩子们还没有受苦,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有吃的。”
紧接着他对妻子说:“我去那边买点木柴回来---我太冷了。”
相对于巴比松初冬的天气,被奢华风气掌控的艺术市场带给他更多的寒意。
因为米勒不愿意屈从于权贵阶层的庸俗口味,他的画作即使标着极其低廉的价格,也很难卖出去一幅。
他对妻子说,自己不能画那些迎合世俗的油画,只能自由地去完成严肃思考的东西,“咱们的日子将比过去更艰难一些,你又得跟着我吃苦头。”
他的妻子勇敢地回答:“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我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于是,米勒成了那些在田野中辛勤劳作而又默默坚守信仰的法国农夫的代言人,就像一个评论家所说的那样,米勒具备足够的天才去“描绘一个农业民族顺服的美德”,因为他就是那个民族中的一个。
米勒的信念来自从小就扎根于心灵深处的虔诚信仰。在他关于童年的回忆里,一家人在田间劳动,每当晚钟响起,祖母总要求大家停下来祷告。
当他离开家乡去巴黎的时候,祖母严肃地告诫他:“在你成为画家之前,你必须首先是个基 督徒。切莫做出粗鄙的事来......要为千秋万代而画,要时时想到那宣布最后审判的号角即将吹响。”
米勒的画作虽然以乡村为主,但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农夫生活的旁观者,而是甘愿回到这些虔敬淳朴的人们中间,成为他们当中最普通的一员。
前天,远在英国的陈真真姐妹给我寄来一篇短文《名画和圣诗》。在米勒的这幅《晚祷》下面,附上一首古老的同名圣诗---
若我今日伤害他人心灵
若我今日使别人走错路
若我今日照己意偏行
求袮赦免
若我今日言语不合体统
若我今日不关怀人需要
因此使别人受伤害亏损
求袮赦免
若我今日对人冷落顽梗,
若我今日只顾贪图安逸,
不愿坚守袮所赐职分
求袮赦免
求袮赦免我所承认罪过
求袮赦免隐而未显罪愆
求袮常常引导爱护保守
读到这首诗,我的内心生发出深深的感慨---人类最深沉的情感,岂不就是像一枚成熟的麦穗,在至高者面前垂下沉甸甸的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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