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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离去,我不怪你。”百德终于鼓起勇气对妻子说。
如果他还健康,他决不说这样的话。
可是现在他已今非昔比。他已由一个高大威武的美式足球员,变成了一座笨重的肉山,终日躺在床上,连如厕也得受人服侍。
他也不知当时是怎么搞的,只记得战况极为激烈,球员们你攻我守,乱作一团,这是常有的事,不幸的是,这次他被推倒后,痛得好像被人砍为两截,动弹不得。然后失去了知觉。当他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是颈骨折断了,可能下半辈子都得躺著。
啊,瘫痪了!他这么年轻就瘫痪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难道一辈子就躺在床上做植物人?连累别人也得服侍他一辈子,一直到死吗?这样子活下去,有甚么意思?噢,天父!天父啊!他的泪水滚滚流下。
想起天父,就自然想到主耶稣的话:“你们中间谁有儿子求饼,反给他石头呢?求鱼,反给他蛇呢?你们虽然不好,尚且知道拿好东西给儿女,何况你们在天上的父,岂不更把好东西给求祂的人么?”瘫痪是灾,决不是甚么“好东西”,他不明白为甚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也许导致发生这事的过程太复杂,不是他所能了解的。他也不明白为何天父会容许这事发生。他不明白的事多著呢!但有一事是他知道的,就是天父是慈爱的──如果他信耶稣的话:“那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惟有能把身体和灵魂都灭在地狱里的,正要怕他。两个麻雀不是卖一分银子么?若是你们的父不许,一个也不能掉在地上。就是你们的头发,也都被数过。所以不要惧怕,你们比许多麻雀还贵重。”(马太福音七9至11;十29、30)他相信耶稣,信祂的话。他信天父是慈爱的,于是心中汹涌的波涛渐渐得平息下来。既然天父爱他,看顾他,他还怕甚么呢?
问题是,事情已到如此田地,天父还能赐甚么好东西给他呢?他想发掘其中奥秘。
每每遇到不幸时,大家都问:“为甚么是我?”就好像不幸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才是理所当然的。百德不这么想。他说:“还好,瘫痪的是我,不是别人。倘若这事非发生不可,就让它发生在我身上吧。因为天父与我同在,我不是一个人独自忍受苦难。若这样的不幸,发生在别的亲友身上,他们必受不了。特别是我的队友,他们多半还未信耶稣,遇到难处心中没个倚靠。要他们瘫痪在床上,不如死了倒好。虽然他们当中也有几个是基督徒,但不知道信心如何?遇到这样的情形受得了受不了?”
他在床上默默祷告,一边看著床前张罗服侍的妻子。唉,辛苦她了!她必希望他早日康复。他自己何尝不如此希望?可是他能吗?他的生命在上帝手中,他已跟定祂一辈子。可是,如果他好不起来呢?妻子会大失所望吗?她会不会怨命?会不会悔不当初?懊悔嫁错了他?
他知道自己已不是从前那个人,他再不能给她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不能再保护她,不能帮忙家务。他们有两个未成年的女儿──他现在非但不能养家,反之将成为她长期的负累。可是她还那么年轻漂亮。唉,我不能坑她一辈子。她有权去找寻自己的幸福,有权活得快快乐乐的。如果她要离去,我不会怪她。
终于他鼓起勇气,说了那句痛心的话。
想不到太太听了,很平静的说:“百德,我爱你。不管你怎样,我永远爱你。决不离开你。”
啊,他低估了她!原来过去他对太太的认识一直是那么肤浅。他们恋爱,结婚,海誓山盟,当然相爱甚深──但是不是有条件呢?他当然愿意相信是无条件的。可是,难说哩!一般夫妻不都经过海誓山盟吗?大难来临,还不是各自分飞?患难是最大考验。谁愿意服侍一个瘫痪的丈夫,埋葬一辈子的青春?这是人之常情,他不敢有过高的奢望。过去大家都说,他们二人郎才女貌,英雄配美人,十分登对;但惟其如此,他更不敢奢望,因为现在他已是植物人哩,连个狗熊也不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太太比别的女子伟大,不敢相信自己得天独厚,拥有一分令人艳羡的爱情。他不配。然而此刻,当他与太太四目交投时,他知道这是事实,他的确得天独厚,拥有一分令人羡慕的爱情。他的太太竟愿意服侍他一辈子!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想不到天父对他如此厚爱,早赐给他一个这样好的妻子!这是他在这次灾难中,第一件挖掘出来的珍宝。
队友们听闻他的不幸,都难过极了,结伴到医院来看望他,不知道说甚么话安慰他。想不到见面时,竟看到他的神色十分安祥,还逐一问候各人,并像往常一般劝他们早日信耶稣,接受救恩。球员们都啧啧称奇,不明白怎么这样好的一个人,竟遭受如此的不幸。当然,百德自己也不明白,但藉著祷告,读圣经、和弟兄姊妹沟通,他渐渐能够接受,并且重新振作起来。
百德体魄健硕,乐于助人,一向都是他主动帮助人,照顾人,他亦以此为他的天职。想不到现在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一动也不能动,终日卧床,这对于平日生龙活虎的运动员来说,已是最大的痛苦,可是更令他痛心的是,他现在甚么都得仰赖他人,变成了别人的负累。
有一次,他的情绪跌到谷底,适值妻子和小舅照常到医院来看望他,给他读圣经,就在那时,他听到一个慈祥的声音很清楚的说:“我儿,你要刚强。你必起来行走。”他觉得一股暖流直涌心坎,心里顿时释然。一股坚定的信念冉冉上升。
他知道他可以起来行走。现在他唯一须做,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定信靠上帝。
果然神迹出现了,他的情况渐渐好转。经过了两个半月的治疗,他已能出院,从蹒跚学步,到很快丢开脚架,只用手杖。
可是他没有完全康复,直到目前为止,他仍须偶尔借助手杖之力,并且经常犯中枢神经阵痛。他的脊椎骨已严重受伤,医生无法预测病情。然而他仍感恩,他认为只要能站起来,就是神迹,就是恩典。
他读圣经,读到保罗为身上的一根刺三次求主,主却没照保罗的意思把刺挪去,只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林后十二7至9)失去了宝贵的健康后,百德才深深体会人生还有比健康更珍贵更可靠的,就是上帝自己──许多人穷此一生,到年老发白,到风烛残年时,才学会或学不会的功课,他现在已在学,而且也逐一在领悟。
他以往觉得天赐神力,如要改变甚么,便用自己的气力来改变,现在他听天父说:“听我说,信任我,祷告我,读圣经,让我改变一切,让我负责。因为如果让我来做,便会做得正确。若我叫你动,那便是我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
若是上帝的意思,那必是好主意。他在病中学习了天天倚靠上帝,和上帝的关系比以前更密切。他相信不如意的事帮助他更专一靠主。
百德生长在敬虔的基督教家庭,父母是儿童工作者。他十三四岁自己相信耶稣,承认耶稣是上帝的儿子降世,为世人钉死在十字架上,叫一切信祂的人罪得赦免,得著永生。百德很喜欢孩子,还没出院,便应约给孩子们演讲,又利用空闲时间,和妻子写信慰问鼓励伤残人士。他说:“我是过来人,我愿把我所得的安慰,去安慰别人。”
后来他得亲朋热心帮忙,成立了“百德基金会”,专门帮助儿童。他说:“我们在亚利桑拿州举办足球营,至今已有第四个年头。每年都有数百名儿童来自印第安保留区。我们藉教足球训练孩童,教他们怎样做人,怎样做领袖,给他们灌输正确的人生观,希望给他们培养美好的品格。使他们日后在各方面,无论做人、求学、与人相处、他日踏足社会做事、出来经商,或是组织自己的家庭,为人夫、人父时,仍得著益处。
“我们举办各式各样活动,演讲不同主题。妻和我都是义工。这是一桩很奇妙的事,一桩个人悲剧,竟演变成一个服务机构,让许多儿童得著关怀和造就。我相信这很在乎我们怎么看人生,怎么看我们的际遇。我为人较为乐观,总看到杯子里还有半杯水──人生总有恩典,总有希望。有些人一遇不幸,便怨天尤人,愤世嫉俗,或伤心得死去活来,心里扭曲,不管怎么劝也劝不来。我自己则深信每一个难处都能令我们成长,要不就让我们意志消沉。难处可以令我坚强,也可把我们彻底摧毁。”
最后,百德愿意和读者分享的经节是在罗马书八章十八节:“我想现在的苦楚,若比起将来要显于我们的荣耀,就不足介意了。”他说:“当我坚定信靠上帝,上帝就显出祂的荣耀。我现在须做的只是每天信靠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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