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饶恕……是灵命的头号杀手

 为南部某个州一个农村小教会牧师的那一年，我正好27岁。当时我是那个教会近21年中的第17任牧师。如今这个统计数字告诉我的远远超过我27岁时对它的理解。

  虽然我也是在同一个州的一个小镇教会里长大，我那时却根本不知道，不管牧师多么辛苦地工作且充满爱心，有些教会却非常恶劣地对待他们的牧师。我自认为，只要我爱人，对他们宣讲神的话语，专心服侍他们，他们一定都会有良好的回应并心怀感激。那是我一生中最天真的错误。

  有一个妇人，我在这暂且称她为帕翠西，她不断反对我。一开始她与我意见不一，但这又恶化成对我的批评，批评变得更加刻薄，直到发出公然对抗和厚颜无耻的挑战。有一次她嘲弄地说：“你如果真有你讲道时所宣讲的信心，那你就会离开（在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住的情况下），相信神供应你吧。”12个月后，我第一次有一周时间去旅游，她设法召集了一个有某些执事参与的会议，目的是要解聘我。她后来承认，她只是“忘记了”打电话通知其他那些坚定支持我的执事开会。

  尽管她希望看见我离开，可当听说我在度假期间会晤了另一间教会，她就立刻给那家教会打电话，伪装自己，为要査出我做了什么。我返回教会后，她问我是否愿意出席星期六晚上的一个会议（其实她已经私下安排好了）“讨论教会的一些问题”。我是牧师，能不参加吗？

  我到了以后才明白，此时此地我将作为一场审判的被告，而帕翠西是自命的检察官。尽管那天晚上她的诸多努力都一一落空，但她却在教会面前极力羞辱我，削弱我作为牧师的领导地位。

  在经历了15个月内心翻江倒海以后，神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事奉之门，使我成为另一家教会的牧师，在那里“祂已将我的哀哭变为跳舞”（诗篇30:11）。我在那个教会服事了差不多15年。然而，过往牧会所承受的高压也在我们身上造成了极大伤害。凯菲与我一同经历5次住院，3次手术，以及16年未能生育孩子的生活。

  我知道我必须愿意饶恕帕翠西，但我发现这很难，因为她用极其不敬虔的方式对待我们。我们在那里的最后一个月，凯菲被确诊患上有生命危险、由高度压力引发的甲状腺病症，而且需要立刻切除腺体。她第一次咨询的医生——一个未归主的人——为她做了检査，他问道：“那些人都对你们俩做了什么啊？”

  帕翠西残忍、无情且咄咄逼人。我为什么要饶恕她？月复一月的每一天，即使没有看见她本人，我也会在脑海中看见她的脸。我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重播她每一次的攻击，不过现在我能说出我巴不得在那个时候说的话。我在开车时，在试图睡觉时，甚至是祷告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对着她咬牙切齿，甚至在想像中对着帕翠西愤怒叫喊。我往往从自己想像的对话中惊醒过来，双拳紧握，呼吸急促，满腹酸水翻腾。

  然而，每一次我从这频繁发生的小插曲中醒过来时，我都清楚意识到神对我的旨意就是要饶恕帕翠西。尤其是她幽灵般地侵入到我的祷告时间时，我就记起耶稣的话：“你们站着祷告的时候，若想起有人得罪你们，就当饶恕他，好叫你们在天上的父，也饶恕你们的过犯。你们若不饶恕人，你们在天上的父，也不饶恕你们的过犯。”（可11:25-26）

  我知道，若不饶恕帕翠西，我的祷告就是无用的。她控告我作为牧师失职是一回事但我自己的良心因她的行为而在神面前自责，这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最终我蒙神的恩典放弃了自己的苦毒。我意识到，我要么可以继续给自己燃烧不止的怨恨火上浇油，允许她遥控我，要么可以朝着饶恕迈步，就像耶稣赦免我一样。

  真正的基督徒愿意饶恕

  尽管我的心就像一座愤怒的火山，但藉着神的恩典我还是愿意饶恕帕翠西。我知道，饶恕是神的旨意，也是重获自由和喜乐之路。当神使我们成为“新造的人”时（林后5:17），祂赐给我们一个热爱与顺服祂旨意的性情（参诗40:8）。而这颗渴望去行神旨意的心，比如饶恕别人——即使当我们犯罪抵挡它时，还会不住地在我们里面跳动。

  在福音书中，耶稣三次把我们饶恕他人与神赦免我们直接联系在一起——可11:25-26（前面引用过），太6:14-15和路6:37。在路加福音中祂说：“你们要饶恕人就必蒙饶恕。”祂这样说并不是指我们靠饶恕他人对我们所犯的罪来赢得神赦免我们对祂所犯的罪。这就会让我们的救恩取决于我们做的某件事在这里指的就是靠着饶恕别人来赚得赦免。相反，这些经文表明的是，一个饶恕人的灵是那些已经蒙赦免之人的一个特征。向神悔改的人就是向他人施行饶恕的人。那些发现自己无法饶恕的人，所揭示的是他们从没有经历过使人转变的神的赦免。而那些愿意像神饶恕我们一样去饶恕别人的人，有理由指望他们是领受了神恩典的人。并且，这恩典促使他们真的想要饶恕，即使他们的肉体疯狂地反对着那种冲动时也是如此。

  在太18:21-35中，耶稣讲了一个王和他的一个仆人的比喻。这个仆人欠了王一笔无法偿还的债务，但王施与了极大的仁慈，免去了他的全部债务。当王后来听说那个仆人掐住了同伴的喉咙，要强迫他偿还一笔很小的债务时，王被激怒了，说：“你这恶奴才！你央求我，我就把你所欠的都免了。你不应当怜恤你的同伴，像我怜恤你吗？”（32-33节）后来王就刑罚他，把他下在监里，让他在那里为还清那无法偿还的债务而徒劳余生。

  接着耶稣指出了要点：“你们各人若不从心里饶恕你的弟兄，我天父也要这样待你们了。”（35节）神真正的仆人不像这个故事里的仆人，而是一个饶恕人的人。知道神赦免了他永远无法偿还的罪债，他很乐意饶恕他人。神的恩典促使他愿意不仅仅口头上，而是“从心里”饶恕他人相对微小的罪。

  钟马田的见证应当成为每个基督徒的心声：“我以彻底谦卑之心归荣耀与神说，每当我看自己在神面前，并在某种程度上意识到我可称颂的主为我所做的事，我就很愿意去饶恕任何人对我犯下的任何罪。”

  愿意饶恕与实行饶恕

  注意钟马田的话，“我就很愿意去饶恕任何人对我犯下的任何罪”。很多人不明白很愿意去饶恕和确实实行饶恕之间的区别。

  在校园枪击案或一些其它可怕的大屠杀之后，社区中好意的人常常会站出来呼吁大家饶恕杀人犯。但是在没有认罪悔改的地方，圣经既没有要求也没有赐予饶恕。虽然耶稣在被钉十字架以后立刻祈求：“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路23:34），但这不是一个无条件的饶恕。否则这些人无需认罪，悔改并相信福音，他们的罪就得赦免了——这是一种异端邪说的观念。杰依·亚当斯指出：“在十字架上，耶稣没有饶恕，祂祷告求饶恕。”论到徒7:60中殉道的司提反为迫害他的人祷告求神饶恕他们时，亚当斯继续写道：

  司提反的情形也是一样。如果饶恕是无条件的，耶稣、司提反和其他人都会饶恕杀害他们的刽子手，而不是用一种迂回的方式去实现饶恕。在其它时候，耶稣却毫不犹豫地说：“你的罪赦免了。”

  在五旬节的那一天，以及在其它场合，当数以千计的犹太人回应彼得及其他使徒的讲道而悔改并相信福音时，耶稣的祷告得到了回答（参徒2:37-38；3:17-19；4:4）。他们钉死救主的罪得到饶恕，离不开相信祂是为他们的罪而死，他们这样做正是因为以信心回应了在耶路撒冷忠心传讲的福音。

  正如耶稣在祂的祷告中所做出的榜样那样，基督徒总是应当随时预备饶恕。然后，当别人寻求饶恕之时，就给人饶恕。

  是的，不管冒犯我们的人是否寻求饶恕，我们都应当抛弃我们有罪的苦毒和仇恨。有些人把这一点与饶恕本身等同起来。但在实际中，这仅仅是预备、愿意去饶恕而已。然后，如果冒犯我们的人寻求饶恕，我们就已经预备好去完成这个过程，并说：“我饶恕你”。在人还没有寻求饶恕之时就宣布饶恕，这样不仅使悔改的重要性大打折扣，也根本没有明白圣经的要求。但是不愿意饶恕人的人也是违背圣经，至少在那个时刻，他是否得救这个问题正在接受检验。

  一个来自澳洲的新约圣经学者利昂·莫里斯指出：“无论在哪一件事上，我们总能找到一些好的理由，解释为什么我们无需饶恕人，但那些理由总是错的。”成长中的基督徒能认识到那个错误，并更快地对自己说：“我已经预备好饶恕。”

  饶恕和忘记？

  圣经中没有“饶恕和忘记”这样的词句。不仅仅如此，虽然有时忘记的确是饶恕的结果，但圣经从未命令我们一旦饶恕就应忘记那一次冒犯。

  神给所有藉着基督而认识祂的人的应许是“我要赦免他们的罪孽，不再记念他们的罪恶”（耶31:34）。因为神是无所不知的，绝对无谬地知道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切，所以，祂并非真的忘记我们的罪。祂的饶恕意味着，祂将不再纪念这些罪恶，用它们来指责我们。这就是我们应该饶恕他人的方式。说“我饶恕你”并不是承诺决不重想往事，而是答应永不再用这桩罪来指责冒犯的人。虽然我们可能不会完全忘记这冒犯，我们却要像已经忘记了一样去对待我们所饶恕的人。（有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况，当人饶恕一个过失后，却需要重建信任，但饶恕意味着，这冒犯本身将不再是关系破裂的基础。）

  当我首先战胜了自己不愿饶恕帕翠西的情绪时，就好像从我的胸口拔出了敌人的一枝火箭。挪去苦毒的那一瞬间，似乎比活在苦毒之中更痛苦。然而，当它被拔出之后不久，我的灵魂立刻开始更轻松地呼吸，一个洁净的过程开始了。

  不是所有苦毒的毒素都立刻从我的系统里被清除。尽管我已过了饶恕的最关键时刻，她的脸很快又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与之伴随的就像录像带播放着我们很多次不同对峙场面的情景。从这里我幵始第一次学习到，愿意饶恕的心并不总是经过一次决定性的争战就可以获得。我真的想要饶恕帕翠西，但当我的脑海再现她的攻击时，伤口就再一次被撕幵。

  耶稣教导我们：“你们要谨慎。若是你们的弟兄得罪你，就劝戒他。他若懊悔，就饶恕他。倘若他一天七次得罪你，又七次回转说，我懊悔了，你总要饶恕他。”（路17:3-4）我们要按字面去做，那就是，无论他真诚悔改多少次，我们都当愿意饶恕悔改的信徒。而我认为，一个人7次真诚谦卑地为一天当中7个不同场合犯下的同一种罪来悔改，这是有点非同寻常。然而，当我被冒犯以后，在一天当中有那一桩罪的7次涌现，这一点却不足为奇。就像耶稣在此描绘的情形，我可能发现自己有必要愿意在这一天中至少7次饶恕人。

  这就是我频繁回忆帕翠西刻薄攻击时发生的事。伴随着每一个这样的记忆，我不得不回到耶稣的十字架并重新坚定我愿意饶恕她的决心。虽然伤口再一次被揭开会让这个过程十分痛苦，但第二次总是没有第一次那么难，因为医治已经开始。第三次又比第二次容易一些，而每一次我不得不重新面对这饶恕的危机时，总比前一次容易一些。没过多久，我居然可以毫无苦毒地想到帕翠西了。虽然她从未请求我的饶恕，但藉着神的恩典我已经预备好了给予饶恕。

  我相信自己几乎忘记了帕翠西所说和所做的事，是因为我变得愿意饶恕。然而，有时候仅仅因为我们不再记起别人的冒犯，我们可能会相信自己已经满足了神要我们饶恕的期望。换句话说，生活在继续，我们为其它事情忙碌着，以至于还没有饶恕就渐渐地忘记了。但就连世人也能如此行。当一个很少记得的脸孔或事情重新浮现时，这是否让你的胃翻江倒海，脸马上绷起来呢？请你小心，不要仅仅因为你已经忘记,就以为你已经饶恕了。

  察验内心

  C.S. 路易斯说：“人人都认为饶恕是一件美事，直到他有事要饶恕为止。”如果你目前没有什么需要饶恕别人的，你很快就会有的。下面有三个针对你个人的问题，目的是鼓励每个做基督徒靠着恩典想要“从心里”去做的事。

  预备好饶恕了吗？也许这个问题倒过来问会更好：有没有谁是你不愿意饶恕的？是教会的某个人，某个同事或邻居，还是你家中的什么人，他们的面孔或声音引发的是你内心更多苦毒的酸水翻腾，而不是想饶恕的愿望？如果是这样，那么解决这件事就是前进的唯一出路。正如大卫王在诗篇86:5中见证的那样，主是“乐意饶恕”的。要想成长得更像主就意味着，我们在每一种境况中都必须像祂一样去做。

  你需要主动与别人启动饶恕的过程吗？如果你知道你是得罪人的，那下一步就很清楚了。要为你的冒犯而悔改——不要只是道歉，而要悔改——并请求饶恕。在我做帕翠西的牧师的最后两个星期，我深为自己随意议论她的罪而自责，知道自己犯了罪。我试图找理由说服自己不必请求她的饶恕，告诉自己她的罪占我们之间问题的95%，我随意议论只是这问题的5%。但是我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我在神面前都要为自己的这5%负责，且必须悔改。去找帕翠西并请求她的饶恕，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知道，我认罪的结果大有可能只会让帕翠西更加认为她反对我是正确的，使她有更多的弹药可以用来攻击我，可我仍然要去做我相信在神眼中看为正确的事，并把结果交托在神的手中。

  你可能也需要主动开始饶恕某个得罪你的人的过程。耶稣说：“若是你们的弟兄得罪你，就劝戒他。他若懊悔，就饶恕他”（路17:3）。虽然那桩罪对你是显而易见的，但那得罪你的人甚至可能不知道你已经被得罪了。无论如何，如果你发现自己不能对这罪不在意，并实践彼前4:8所说的“爱能遮掩许多的罪”，那么你的责任就是向得罪你的人指出此事，并努力达致和好。

  你喜爱饶恕吗？很多口称是基督徒的人太容易被得罪。有些人几乎好像对自己拥有记仇的能力、拒绝谦卑自己、抵制寻求饶恕或给予饶恕引以为荣。真正的基督徒喜爱饶恕。因为神饶恕他们，他们认为给予或得到饶恕，这是多么美好而又敬虔的事。所以说，快快愿意去饶恕，这是在敬虔中成长的清楚标志。正如五世纪虔诚并遭逼迫的传道人约翰·屈梭多模得出的结论：

“没有什么比饶恕他人的伤害让我们更加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