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安妮 | 润色：春风

主播/后期：义花

多年前的一次大学历史课上，我的教授问了大家一个问题，并要求大家举手表决。“你们中有多少人认为人性本善？”大多数人都举手了。“你们中有多少人认为人性本恶呢？”有两三个人举起了手，包括我。我所受的加尔文主义教育使我与几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我困惑地环顾四周，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最近，在一项研究中我提到，上帝认为人类有拯救的价值。否则，祂就不会差祂的儿子为人类而死；我还提到，我们有与生俱来的尊严，我们有一种价值。

一个参加我带领的查经班的年轻人问了我一个问题，他看起来很困惑。他引用罗马书3:12——所有的人都偏离了方向；他们一同归于无有；没有行善的，连一个也没有。

他恭敬地问我，如果圣经告诉我们，我们毫无价值，我们怎么能说人类是有价值的？显然，这样看来我的观点似乎违背了圣经。很遗憾，对罗马书3章12节的肤浅解读，使人们相信男人和女人都是毫无价值的，因为神拯救的是污秽的衣服(赛64:6)、垃圾(撒上2:8)、蛆虫(约伯记25:6;22:6)。我们凭什么认为自己有价值？

事后默想中我意识到，这样的对比会使人陷入一个错误的困境，但要突破这个困境，我们需要思考我们的历史背景。

全然败坏

作为新教徒，我们认为自己是罪人，没有能力做好灵性上的事。这也是马丁·路德绝望的潜在逻辑，因为他经历了罗马天主教圣礼系统的重复循环。他意识到自己永远达不到标准，他无法完全不犯罪，以至于他总有认不完的罪，也无法靠自己做些什么来换取救恩。他对自己在神面前的身份有清醒的认识，这使他对义是本于信以致于信，义人必因信得生的恩典充满敬畏(罗马书1:17)，他意识到神拯救的公义是耶稣基督，神屈尊拯救罪人。因此，当我们把自己放在神在我们主耶稣基督里白白赐给我们的无限恩典的怜悯里时，我们就会体验到救恩的喜乐——唯独藉着恩典，唯独通过信心，唯独在基督里。所以新教徒会由衷地唱着《奇异恩典》。

路德生活在一个受基督教思想全面影响的时代。新教徒和罗马天主教徒都认为，我们没有活出“按照上帝的形像被造的”生命，这是显然的。问题是：我们跌落了多远？我们是否只是失去了神赐给我们的某种恩典，以至于我们在神面前处于某种中立的地位(正如罗马天主教教义所宣称的那样)？还是说，我们堕落得如此之深，以至于我们无法在没有圣灵重生的情况下，活出真正属灵的美善(正如古典新教所宣称的那样)？

人类，无论是基督徒还是非基督徒，都是有价值的，因为上帝的形像是无法抹去的。

此外，全然败坏的教义，已成为定义改革宗对罪的理解，甚至没有在路德和教皇的辩论中被提及，尽管路德可能会同意这个教义。在宗教改革后的一个世纪，在波特主教会议上，荷兰改革宗教会内部的辩论引致了全然败坏的教义被系统地编纂。这些辩论，就像一个世纪前新教徒和罗马天主教徒之间的辩论一样，都围绕着罪是如何影响了人类按照上帝的形像被造的。

在波特会议上，阿米念派认为人类并不完全受罪的影响，相反，我们只受到了部分影响。改革宗的回应是，罪已经完全影响了我们的每一个能力，罪远比我们意识到的更深。我们不能再完全相信我们的思想、意志、心灵、灵魂和身体，因为它们趋从于犯罪。虽然除了重生之外，人类仍然可以达到一定程度上、相对而言的善，例如：照顾我们的家庭，帮助我们的社区，在工作中诚实等。然而这些事，我们若没有恩典，就不是为荣耀神而行，所以就不是属灵的善行。神的普遍恩典仍然有效，是的，因为人是照着神的形像造的。但他的罪很深——简而言之，他全然败坏了。

上帝的形像

今天，这些辩论已经过去了五百年。街上的普通人往往并不知道人是按照神的形像所造的意味着什么，更不用说从神学上去理解，我们本是按照神的形像被造的，而罪对我们造成了多大的影响。看看我们文化中正在进行的关于人类尊严的辩论：子宫里的婴儿是否有权利；性别是否可以自由选择。如果基督徒介入这样的辩论，我们可能会陷入“人是按照神的形像被造的” 和 “人是全然败坏的” 两难境地中。这是一个虚假的困境：我们怎么能说人有与生俱来的尊严(上帝的形像)，但同时也是一个可怕的罪人——毫无价值(全然败坏)？他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对于这个虚假的困境，答案很简单：“是的，我们都是”。人远高于其他受造之物(诗篇8:5)；他是“奇妙的”(诗篇139:14)和“美丽的”(箴言20:29)，有按照神的形像被造的荣耀(创世记1:27)，但他也跌落的很惨:

他们的喉咙是敞开的坟墓；

他们用舌头弄诡诈。(罗马书3:13)

我们都如羊走迷；

各人偏行己路。

(以赛亚书 53:6)

我们罪孽深重——死在我们的过犯和罪恶中(弗2:1)——对解决我们的属灵困境无能为力。我们活不出真正的善，也无力改变应得的审判；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毫无价值。

所以，对于我的那位年轻朋友关于人价值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是的，我们是没有价值的。但我们也是有价值的——不是以同样的方式，也不是在同样的关系中。”

上帝的形像赋予我们尊严和价值，因为这是上帝创造人类的方式。但在这个堕落后的世界里，我们的每一种能力都被罪败坏了，因此我们应该受到审判。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应得的审判表明了我们已经放弃的尊严。我们被造是为了成为造物的顶峰，并体验永恒的喜乐，而现在我们应该受到永恒的诅咒。所以，就我们的属灵的善而言，我们是毫无价值的；但就我们作为人类而言，却并非如此。人类，无论是基督徒还是非基督徒，都是有价值的，因为上帝的形像不能被抹去。这形像在罪人身上被败坏，但没有被消除。此外，基督徒不再是全然败坏了——因为神的形像在我们里面恢复了(西3:10)。

我真希望几年前在那个大学课堂上，我根本就没有举手。有时候，当我们被迫接受对某一特定主题的过度简化时，最好是放弃或重新思考这个问题。那天我所经历的，就是虚假的二分法：把一个复杂的主题分成两种不同的观点，两种观点都不是公正地终极答案。这些问题没有考虑到细微差别：“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是善的，因为他们是按照上帝的形像创造的；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他们也是邪恶的，因为他们是罪人。”

因此，作为基督徒，让我们谨慎地认识到作为人的全部意义，避免过度简化。在今后的信仰生活里，我们要有属灵智慧的去分享 —— 为了上帝的国度和荣耀而作为一个人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