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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我挣扎着要弄清楚我的敌人到底是谁,我突然明白以色列人不是我的敌人,也不是哈马斯,不是那些拿M16机关枪托重击我的人,我突然明白敌人不以国籍、宗教或肤色定义,原来我们拥有相同的敌人:贪婪、骄傲,还有一切住在我们里面的坏念头和魔鬼的黑暗。
文/摩萨·哈珊·約瑟夫
我叫摩萨·哈珊·约瑟夫(Mosab Hassan Yousef)。谢赫·哈珊·约瑟夫(译注:伊斯兰社会的政治或宗教领袖))是我父亲,他是哈马斯组织七位创始元老中的一位。我是家中长子,来自中东地区最虔诚的伊斯兰家庭之一。
50多年来,中东和平是每一个外交官、总统及首相寻找的圣杯。每个登上世界舞台的新脸孔都以为自己能成为解决以阿冲突的那一位,然而每一个都跟前人一样悲惨壮烈地彻底失败。
事实上,极少西方人能真正了解中东和这一地区人民的复杂性,我却可以透过一个非常独特角度来观察。我生长在这里,在这些冲突当中穿梭,我从小就是伊斯兰教信徒,更是所谓恐怖分子的儿子,如今,我还是耶稣的跟随者。
21岁以前,我经历了赤贫、滥权、刑囚,以及死亡。我目睹那些影响世界局势的中东高层领袖的背后交易,我在哈玛斯高层受到绝对的信任,我参与“巴勒斯坦反抗运动”,我被监禁在以色列最令人胆战心惊的牢狱深处。我还做了一个跟随耶稣的决定,以致我所爱的人视我为叛徒。
我不凡的人生旅程引领我穿越黑暗,进入极大的秘密里。
我的故事要从祖父说起。谢赫约瑟夫·达武(Yousef Dawood)是阿贾尼亚(Al-Janiya)村的宗教领袖,也就是阿訇、伊玛目(imam)。村子坐落在以色列境内,就是圣经中的犹大及撒马利亚。
我很崇敬祖父,他抱我时,总是用柔软的灰白落腮鬍在我脸颊上磨蹭。我可以坐上数小时,只为了听他用富磁性的声音召唤穆斯林来祈祷。我常常有机会聆赏,因为穆斯林一天礼拜五次,每当祖父唱诵时,他的声音总是充满了魔力。
祖父为每个新生儿祝祷,在婴儿耳边轻声唱诵叫拜文。若有人过世,祖父就用水为逝者净身,再以白布包裹遗体。他为人们证婚,也替人们入殓。
即使没人要求,父亲却天天都跟着祖父到清真寺去,他是众兄弟中对伊斯兰最感兴趣的一个。但之后他将发现,自己的父亲并不只是一个受信赖的宗教领袖或被爱戴的公仆。像祖父这样的一号人物通常拥有最高权力,特别是当世俗领袖腐败无能时,宗教领袖说的话就成了法律。
父亲后来做了清真寺教长,心里充满服务人群、为阿拉奉献生命的热情。当父亲第一次进到清真寺,十分讶异竟只有五个人在等他,看来,其他人都泡在咖啡馆、色情电影院,醉酒或赌博。
父亲不知该怎么接触这些人,他的心都碎了,只好接受现况,带领他们祈祷,讲解古兰经给他们听。很快地,他们爱上了父亲,觉得他是天上派来的天使。
当父亲跟祖父谈及他对同胞的挂虑时,祖父才明白原来父亲心裡的激情跟潜力比他想像的还大!于是祖父把父亲送到约旦接受进阶的伊斯兰教育。
后来我才明白,父亲在约旦认识的人最终改变了我们家族历史的轨迹,甚至影响中东历史的发展。我想在此暂停,先花点时间说明伊斯兰历史上几个重要的事件,这将有助于解释为何多年来,无数的外交方案都宣告失败,难以带来任何和平的希望。
1517年和1923年之间,伊斯兰信仰的化身鄂图曼哈里发政权扩张版图,以土耳其为基地向外扩展,影响范围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然而即使长达数世纪的经济及政治强权,鄂图曼帝国终究还是因为集权和腐败逐渐式微。
在土耳其人统治下,整个中东地区的穆斯林村镇都沦落为被迫害与强制课税的对象。也许对于坐在伊斯坦堡的哈里发而言,老实的平民百姓离他太远了,顾不了他们饱受地方官及军人的欺压。
直至20世纪初,大批的穆斯林觉醒,开始寻找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此时西方世界迅速工业化,受此地的矿产资源吸引而纷纷远渡重洋而来,却也带来了酒精、赌博和色情,许多穆斯林藉此麻痺自己,另一些穆斯林则转而接受无神论。
在埃及开罗,有一个名为哈珊·班纳的小学老师,他年轻而敬虔,常为自己贫穷、失业、不敬虔的同胞感到难过。他认为这一切应该归咎西方世界,而不是土耳其政权的腐败高压,他深信回归伊斯兰的纯淨及简朴是同胞们唯一的出路—特别是对年轻人而言。
他开始站在咖啡馆的桌椅上大声疾呼,对人们传讲阿拉。尽管醉汉嘲笑他,宗教领袖也挑战他,却也有许多人喜欢他,因为他带给他们希望。
1928年3月,班纳成立了“穆斯林兄弟会”,这个新组织的首要目标是重建以伊斯兰信条为基础的社会。短短不到十年,穆斯林兄弟会的分会遍及埃及每一省。1935年,他们也在巴勒斯坦成立分会。20年后,光是在埃及,该会就有50万名成员。
尽管穆斯林兄弟会的成员大都来自社会中最贫穷、弱势阶层,但极度忠诚,愿意遵循古兰经的嘱咐,自掏腰包来帮助其他穆斯林兄弟。
西方国家许多人都对穆斯林有刻板印象,以为所有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这正反映出他们并不认识伊斯兰展现怜悯及爱的层面,伊斯兰关心穷人、寡妇及孤儿,也建立教育和慈善机构,希望信徒团结并帮助信徒建立生活,早期的穆斯林兄弟会领袖即受到这些信念驱动。
然而,伊斯兰也有另一面,就是呼吁、鼓吹所有穆斯林加入圣战,起来革命,与现今的世界抗争,直到建立一个全球性的哈里发政权,并由一位圣洁的领袖领导,他将为阿拉发言、掌权。这是一项重要讯息,先回头看看历史。
穆斯林兄弟会认为当时的埃及政府是国内世俗主义高涨的主因。1948年,他们计划发动政变,却因英国结束对巴勒斯坦这块土地的托管、犹太人宣布在此建国而暂停,未造成任何效应。
以色列建国一事,令中东各地的穆斯林群情激愤。根据古兰经,当敌人入侵任何一个穆斯林国家,全世界的穆斯林都应该起来捍卫伊斯兰疆土,同仇敌忾,如同一人。
对阿拉伯世界而言,以色列建国无疑是外国人入侵,现在甚至占领了巴勒斯坦,也就是阿克萨清真寺所在之处。阿克萨清真寺是伊斯兰教仅次于麦加、麦地那清真寺的第三圣寺。
据信,穆罕默德由天使吉卜利勒陪伴,由麦加到耶路撒冷,在此地升到天上,与亚伯拉罕、摩西、耶稣对话。
基于以上信念,埃及、黎巴嫩、叙利亚、约旦及伊拉克随即入侵这个新生的犹太国,在埃及派出的一万大军中,有数千人是穆斯林兄弟会的自愿军。但尽管阿拉伯联军无论在人数或武力上都占有优势,却不到一年便被全数扫荡。
因这次战争,巴勒斯坦大约有75万阿拉伯难民逃离或被逐出这个已成为以色列国的地方。
尽管当时联合国通过194号决议,其中规定“应允许持和平态度并有返乡意愿的难民回到原居地,至于那些没有相同意愿的难民应得到合理的财务补偿”,但这一要求却不曾被真正执行。
数以万计的巴勒斯坦人在以阿战争中流亡,再也没机会回到家乡,许多难民和他们的儿孙至今仍住在联合国设置的难民营中。
此时,穆斯林兄弟会成员已发展成武装分子。当他们从战场回到埃及,决定重新展开因战争而中止的反政府计划。但因走漏风声,埃及政府对穆斯林兄弟会下达禁令,没收他们的财产,许多成员也因此被捕入狱。几周之后,埃及总理被那些逃脱的成员暗杀身亡。
埃及总理被暗杀一事,换来哈珊·班纳于1949年2月12日被刺杀,据推测是埃及政府祕密警察所为。穆斯林兄弟会却未因此瓦解,短短20年之内,他们已经摇醒了沉睡中的伊斯兰,兴起武装革命。接下来几年,除了埃及,这个组织甚至在约旦及叙利亚境内不断地吸收成员,强化自身的影响力。
1975年左右,父亲为接受进阶伊斯兰教育,抵达约旦,当时约旦的穆斯林兄弟会已发展出完整的组织,并深受人民拥护。父亲发现穆兄会做的每件事都是自己关注的——帮助那些自伊斯兰生活方式中迷失的信徒更新信仰、医治受伤的心灵,并且致力于将信徒从日渐腐败的社会影响中拯救出来。
父亲相信这些穆兄会成员是伊斯兰的宗教改革家,如同马丁·路德与威廉·丁道尔之于基督教,其动机是拯救人们,改善生活,而不是杀戮或破坏。
所以,当父亲与这些穆兄会的早期领袖碰面时,他对自己说:“没错,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父亲此时看见的是伊斯兰中展现爱及怜悯的一面,却未看见伊斯兰的另一面。也许,他永远不会让自己看见。
伊斯兰的信仰生活如同一架梯子,祷告及颂赞阿拉是第一阶。当信徒帮助穷苦有需要的人、办学校、支持慈善工作,他便开始往上爬。而参与圣战则是梯子的顶端。梯子很长,很少有人上去看看顶端到底有什么,爬梯子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这种渐进式的发展常让人无法察觉,就像是谷仓里的猫突击燕子,尽管燕子一直紧盯着猫咪,看着它前后来回踱步,燕子却没有测量距离,因而也未能察觉在每次来回踱步之间,猫已经渐渐逼近,直到转眼间,猫爪伸出,被燕子的血染红。
传统的穆斯林站在梯子的底层,对自己没有真实活出伊斯兰的信仰而自责,顶端则是大家在新闻报导中看到为阿拉及古兰经的荣耀滥杀无辜妇孺的基本教义派,中间分子则位居两者之间。
其实,中间分子比基本教义派更危险,他们看来十分温和、不具杀伤力,但你却不知道他何时将跨上梯子的最后一阶到达顶端。许多自杀炸弹客原本都只是中间分子。
在父亲双脚踏上梯子第一阶的那天,他永远无法想像自己会爬到离初衷多远的地方。35年后的今天,我想问父亲,您是否记得自己最初从哪里开始?您为失丧的人们心痛,希望他们回到阿拉面前得到救赎,现在却只剩下自杀炸弹客及无辜者的鲜血?这是您想要的吗?
然而,我的文化不允许孩子对父亲如此说话,他继续那条危险之路。
耶路撒冷旧城城墙上供人通行的7个古城门中,有一个比其他城门装饰得更华丽,就是大马士革门,人们由此城门进入旧城中古老穆斯林区及基督徒区的接壤处。
第一世纪,有位称作“大数的扫罗”的人在前往大马士革途中,计划对一个被他视为异端的新犹太教派执行残酷镇压。被他施以酷刑的人后来被称为基督徒。然而一个令人惊异的际遇不但改变他的目的地,也永远改变了他的人生。
我自己也在此经历改变一生的事件。有一天,我跟好友走过大马士革门,突然听见一个声音朝我而来。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30来岁的家伙用阿拉伯文问我,看得出来他不是阿拉伯人。
“我从英国来。”他转用英文说明,他的英国口音实在太重了,我几乎听不懂。我们鸡同鸭讲好一会儿之后,才隐约弄懂一点。好像是跟基督教有关,还有一个固定在西耶路撒冷大卫王旅馆旁YMCA大楼聚会的读书团体。
我知道那地方。当时我成天无所事事,闲得发慌。我心想,了解一下基督教也许挺有趣。更何况,在跟有名无实的穆斯林、狂热分子、国家主义者、高级知识分子、文盲、右翼分子、左翼分子、犹太人及异教徒等各种人打过交道后,对于交友对象,我也不挑剔了,而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很单纯。
当晚大约50人在一个老旧商店聚集,大都是跟我年纪相彷的学生,来自不同种族,拥有不同信仰背景。几个人帮忙把英文讲解翻译成阿拉伯文跟希伯来文,好让大家明白。他们给我一本英阿对照的新约。
好友告诉我,如果被人发现我跟基督徒混在一起,这很危险。
我却不太担心。父亲一直教导我们要敞开心胸,即使跟我们的信仰不同的人,我们也要学习去爱。我低头看着放在大腿上的圣经。
父亲有间大图书馆,藏书约5000本,其中包含1本圣经。小时候我读过雅歌里的浪漫篇章,却没有继续读下去。我想我至少可以试着读一下。
我从头开始读。当我读到登山宝训时,我不由得想,哇,这个叫耶稣的人好棒,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好美。我一读就停不下来,这里的每句话似乎都触碰到我心深处的创伤。讯息很简单,却充满能力,医治了我的灵魂,也带给我希望。
然后我读到:“你们听见有话说:‘当爱你的邻舍,恨你的仇敌。’只是我告诉你们,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这样就可以做你们天父的儿子;因为祂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马太福音5章43~45节)
就是这个!这些字句教我大吃一惊,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但是我知道这是我一生在寻找的讯息。
这么多年来,我挣扎着要弄清楚我的敌人到底是谁,我一直在伊斯兰教和巴勒斯坦之外寻索敌人。突然之间,我明白以色列人不是我的敌人,我的敌人也不是哈玛斯,不是舅舅易伯拉欣,不是那些拿M16机关枪枪托重击我的人,更不是那些讯问中心丑陋的警卫。
我突然明白敌人不是以国籍、宗教或是肤色定义的,原来我们拥有相同的敌人:贪婪、骄傲,还有一切住在我们里面的坏念头和魔鬼的黑暗。
这么说来,我可以自由地爱任何人了,因为唯一一个真正的敌人是住在我里面的敌人。
若是5年前读到耶稣说的话,我只会想,真是个笨蛋!然后把它丢到一边。但碰过疯狂的屠夫邻居、趁父亲入狱时殴打我的亲戚及宗教领袖,加上我自己在米吉多的体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接受这个真理中的力量和美好。此刻,我唯一能想的是,哇!祂好有智慧!
耶稣说:“你们不要论断人,免得你们被论断。”(马太福音7章1节)他跟阿拉真是太不一样了。伊斯兰教的神满是批判,而整个阿拉伯世界都跟随阿拉的脚步。
耶稣斥责伪善的文士和法利赛人。这让我想到舅舅。我记得有一次他受邀参加一场特殊活动,他因为自己没被安排坐最上座而大发雷霆。我感觉这段话好像是耶稣在对舅舅易伯拉欣和伊斯兰的每一位长老、教长说的。
对我而言,耶稣在这本书里每一页所说的话都蛮有道理,我终于按捺不住哭了。
上帝先用一些人让我明白以色列不是我的敌人,现在祂藉着我手中这本小小的新约圣经,把我一生的困惑都解开了。但我若是想要明白圣经,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穆斯林被教导要相信所有上帝的书卷,包含摩西五经和圣经。但我们也被教导圣经已被人篡改,可信度不高。而穆罕默德说,古兰经才是神给人类的终极话语,完全无误。基于这些教导,看来我得先顺从我的伊斯兰信仰,视圣经为一本被篡改过的经书,然后再看看如何把两本书整合在生活中,让伊斯兰跟基督教信仰并行。但要将这两个差异极大的信仰并行不悖,可不是小挑战。
那时,虽然我认同并相信耶稣的一切教导,我却没有把祂跟神连在一起。即使如此,我的价值标准突然戏剧性地改变,开始被圣经影响,而不是古兰经。
我持续研读新约圣经,也继续参加读经班。我周日参加主日聚会,心想,这不是我在拉玛拉看到的那个宗教性的基督教,这里是真的。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基督徒其实跟传统的穆斯林大同小异,他们持守一个宗教,却没有活出真义来!
我花更多时间跟读经班的人在一起,也愈来愈享受他们的友谊。我们一起开心谈论自己的生活、背景及信仰。他们总是尊重我的文化和伊斯兰传统,我发现跟他们在一起时很自然,完全不需要伪装。
我继续挣扎,试图把在读经班学到的东西塞到自己原本的文化中。渐渐地我发现,其实我们巴勒斯坦人的苦难不是来自被占领,我们的问题远比军事和政治议题更大。
我扪心自问,若是以色列从这里消失──若是一切不只回到1948年以色列建国前的光景,而且犹太人再次离开圣地,离散到世界各地,巴勒斯坦人的处境将如何?第一次,我心里有了清楚的答案。
我们仍会处在无尽的战争中,没有目标地战斗——为了一个没戴头罩的女性而战;为了证明谁最强、谁最重要而战;为了由谁制定游戏规则,谁拥有高位而战。
1999年底,我只有21岁。我的人生开始翻转,我愈读圣经,愈感困惑。
“神啊,创造天地的神,请告诉我真相是什么。”我日以继夜地祷告:“我心里好乱,我已经失去方向,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26岁,我改信基督教。这个决定使父亲宣布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同时危及到性命。
我很想告诉亲爱的家人,我知道只有上帝明白你们经历过什么。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已在你们的生命中留下另一道深深的伤痕,也许此生这个伤害都无法医治,而你们必须一直带着这个耻辱活着。
我其实可以成为一个英雄,让我的同胞为我感到骄傲,我知道他们期待一个怎样的英雄:一个为了国家,献上自己以及家人的自由斗士。如果我抗争至死,他们将会世世代代传讲我的英雄事迹,永远以我为荣。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我无法成为一个英雄。
相反地,我成了自己同胞眼中的叛徒。虽然我曾经为家族带来荣耀,但我现在只会让家人蒙羞。虽然我一度是皇族王子,如今,我身处一个国家,是个陌生人,独自和孤单及黑暗的敌人角力。
我知道在家人的眼中我是个叛徒,但我希望他们能明白,我选择背叛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心目中对英雄的定义。当中东地区的国家——犹太人跟阿拉伯人都一样——开始稍微理解我所体会的,那时才有和平的可能。若是我主耶稣将世人从地狱的刑罚中拯救出来,却仍被世界排挤,则我被拒绝又何妨呢?
以前的我,受到谎言的操弄,以及民族主义、仇恨、复仇的冲动驱策,变成仇恨的器皿。每一天我都看到这些自以为是伟大信徒的人,用宗教的名义在做着可怕的事。但现在我相信真理和饶恕是中东问题的唯一解决方案,中东问题的挑战,特别是以巴问题,不在于找出解药,而是成为有足够勇气、能首先拥抱他人的人。
你我都付出了代价,但战争和和平的账单却持续送上来。愿上帝与我们同在,也帮助我们背负这沉重的担子。
我不知道未来将会如何,我只知道自己并不惧怕。现在,我想与你们分享到目前为止帮助我存活的一点诀窍:若是在过去的年岁,我曾让一个无辜生命得以存留,则现在所有的罪恶感或羞耻感都只是小小的代价,一切都值得了。
若是你问有多少人因我的作为而心怀感激?其实不多。但我欣然接受。我一直相信我所做的,也会继续相信,这就是漫长旅程中我拥有的唯一燃料,它支持我前进。我们免去的每一滴无辜鲜血都带给我希望,让我能走到最后一日。
(本文由《境界》编者转载节选自《哈马斯之子:恐怖组织头号叛徒的告白》的部分章节,该书译者为陆沛珩,出版社:大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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