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独立出品【12.3国际残疾人日】

文|文道

坐49年轮椅的金妹，身体不便却多年探访医院、疗养院、空巢老人，她煲汤缝纫，专门为残疾人量身订做雨衣，使他们下雨时也能方便外出，朋友说她“仿佛一只奇妙的小鸟，自由无障碍地到处去帮助有需要的人，不断散播爱心，乐此不疲，真是世上稀有的‘生物’。”

每年的12月3日是“国际残疾人日”，今年的主题为：扶残助残，有你有我。据统计，全球共有6.5亿残疾人，约占世界总人口的10%，其中80%分布在发展中国家。在人们的印象中，残疾人行动不便，他们更需要帮扶，但一位在香港的残疾人，却用她残缺的身体，帮助了许许多多健全与不健全的人，她就是2010年感动香港十大人物评选的获奖者以及2011年香港人道年奖的获奖者——苏金妹。

落水导致瘫痪，遇到约翰叔叔

1952年，金妹出身在广东，虽然父亲以打渔谋生，但这些不足以养活一家人，于是在金妹5、6岁那年，一家人坐船到了香港。刚开始在大埔生活，因为那一带的海盗很猖獗，安全得不到保障，于是就迁到了相对安全的沙头角。7、8岁的金妹，偶尔走在沙头角的海边，看到有偷渡人士的尸体浮在海上，她感到很难过，觉得很害怕，因为只要多一点点的不幸，那漂在海面的尸体就是她了。

1966年，香港控水，四天才供应一次饮用水，当她不用出海打渔时，她便会拖着扁担和水桶走到很远的中英街打水，每次都担很多水。有一次，她担完水，觉得身体很疲累，看到母亲，便伸手向母亲要钱买面包，母亲听完一巴掌打在金妹的脸上，她就掉进了海里。小金妹爬上了岸，已经忘记饥饿，就连忙继续去做家务。

1967年的一天，金妹的爸爸没有出海，于是金妹便与弟弟玩捉迷藏的游戏，却不小心跌落到码头下面，不慎撞破头颅并伤了腰骨。金妹硬着头皮让医生在伤口缝了数针。一段时间后，腰骨突然很痛，妈妈带她去看跌打医生，敷上草药都不见好转。有一天饭后，她突然站不起来了，立刻喊爸爸妈妈，他们也很惊讶和伤心，怎么扶她也扶不起来。亲戚知情后，帮忙找来救护车送她到伊丽莎白医院就诊。

经医生检查，金妹得了肺气肿，于是转院到了九龙医院。在那里，一间教会的姊妹来医院传福音，问她身上的平安符从哪里来的。金妹说，是妈妈帮她求的，要她带着入睡，而且每次吃饭也要喝符水，但是很难喝。那位姊妹就说：“那些东西是没有用的，你应该祈祷，我们也会为你祈祷，求神给你加力。”

神藉着这样的一次相遇，使金妹相信这个世界有一位神，她愿意接受福音，信了耶稣以后，金妹的生命就开始改变。她不再嫌弃医院的饭菜很难吃，向神祷告后，她的心也不再沉重，心情也好很多，也积极配合物理治疗。她向神祷告，求神帮助她，给她恒心和力量。在身边康复人员的帮助下，金妹报名参加了1968年的香港运动会轮椅标枪、障碍赛，并拿下了三个项目的金牌。

后来，金妹的病情因一次意外，而导致左脚的全部脚趾不得不锯掉，而自己的腿再也不能起来行走。经历这次痛苦，金妹跟爸爸说想回家去住，爸爸就把她带回她曾经生活的渔船上，但此时，金妹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了。看着无奈的爸爸，金妹只好选择回到康复中心疗养。

那时的香港，穷人很多，金妹知道亲戚无法帮助自己，而曾经帮助她的竟然是一位英国士兵。金妹称他为约翰叔叔，约翰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他按基督的样式，以神的爱心服事他人，在驻守香港时认识了金妹，并且为她找到一份工作，就是到“可爱忠实之家”做义工，金妹从此开始了义工生涯。

“神知道我的委屈，让我拭泪起行”

这一路走来，苏金妹亲尝了神所赐给她的够用恩典，但她也看到了人内心的诡诈和欺骗。她说，曾有三个健全的朋友向她借钱，而且还是不小的数额，但借了之后，全都没还，这些健全的人不但不帮助别人，还用这种骗人的手法伤害伤残人士，非常让人伤心。苏金妹说：“社会上充满了骗徒，最大的罪不只是当时的伤害，而是人与人之间不再信任。”

金妹好心帮助别人，但有时也难免被人误会。有一次，她看到九龙医院的病人中有些残疾人，便建议他们到沙田慈氏安养院，因为金妹探访过这间安养院，认为很适合残疾人患者长期居住，而且交通便利。但那些残疾人反复问金妹：“你是否收了黑钱，为什么这么积极叫我们住到那里？你自己为什么不去住呢？”后来那几个人私下去打听，发现原来环境真不错，没过多久，真的住到了那边。

金妹说：“有些时候，我会遇到一些无理的骚扰和冤枉，只能在委屈里独自垂泪。但神有听我的祷告，让我拭泪起行，有信心做无数的事情。在无数的起落里，我都经历了神，而我时刻都感到祂的关爱和注视。”

金妹记得1991年，她和一位癌症晚期的病人做了朋友，她的这位朋友来找她，希望离世后金妹可以去见她一面。后来，她朋友去世后，金妹来到殡仪馆见她，当她驱着轮椅进入灵堂时，她听到亲友的哭声，把她的心紧紧揪住了。金妹知道自己无法为过世的人做什么，只能给在世的人服务。

2003年，正是“非典”病毒肆虐，金妹的爸爸因感冒发烧，医院怀疑他是病毒携带者，就把他隔离起来，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又惊又怕，最终因受到惊吓，郁郁而终。金妹不明白为何最疼爱自己的爸爸，以这种方式离开她。她说：“如果我知道爸爸当时在医院，我不怕SARS也要进病房去探他。”爸爸虽然不识字，但看到女儿的遭遇，常常伤心哭泣。虽然父亲离开了她，但金妹相信她有一位更伟大的父亲在天上呵护着她。

轮椅上的她，如一只奇妙的小鸟到处助人

金妹说：“虽然从前生活的种种是那么无助、黑暗和痛苦，我都按着主的旨意去做，不想让父母担心我，但求顺从主耶稣，去做应做的事情。主耶稣要我受的这些痛苦，都不如祂降临世界钉十字架救赎我们那样痛苦。有些排斥我的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听到也不会发怨气，也不会被他们的说话所动摇。为了主，我要尽心尽力，不怕风雨，不怕劳苦，勇往直前，问心无愧，把爱传播到每一位需要帮助的人。”

这些年，金妹一直在践行主耶稣的爱。虽然身体不便，但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医院、疗养院、空巢老人家庭都是她探访的对象。探访时，她还不忘煲汤给那些需要的人。金妹会缝纫，还专门为残疾人量身订做专用的雨衣，使他们在下雨时，也能方便外出。

虽然金妹常年坐轮椅，但身边的朋友说她“仿佛是一只奇妙的小鸟，自由地、无障碍地到处去，去帮助有需要的人，不断散播爱心，乐此不疲，真是世上稀有的‘生物’。”

一位在香港出车祸导致四肢瘫痪的内地男子刘青扬，当时在香港住院，一个亲人也没有，但因着遇见金妹，生命被改变了。金妹得知情况后，就不间断地来探望安慰他，还给他煲汤。得知刘青扬想太太来香港照顾他，金妹就帮助刘青扬申请家人来港照顾，最终一家人得以团聚。

刘青扬回忆说：“苏金妹令我的人生改写，当时如果没有金妹的安慰、开解，让我心结打开，肯定就没有现在的我，我也已经自杀死了，是金妹不断给予我支持、信心和力量，让我有勇气面对以后的人生，而不至于放弃。想想金妹无利益之下，就算自己行动不便，都风雨不改来关怀我，煲汤给我，仿佛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的人生。”

抱在腿上的电视机，爱癌症病人

金妹看到那些在病痛的人，就觉得感同身受、一见如故，因为自己体会过这种痛苦，所以她能理解患者的心情，并且尽自己最大力量帮助他们，她不仅给他们煲汤送去好吃的，还给他们传福音，多年来她结了不少福音的果子。

有时，金妹在给病人传福音时，也会遇到病人和耶稣讲条件，如果病好了，就信耶稣，但金妹却说：“身为神的儿女，我们只能祈祷请求神帮助，但不能跟神讲条件来交换。”她还说：“天父总让我知道，如何配合别人的需要来照顾他们，祂更赐我智慧，让我懂得向病人或家人说合宜的话。”

有一位叫雯女的女性患者，曾有一份薪金很高的工作，然而鼻咽癌夺去了一切。虽然经过治疗有所好转，但要长期坚持吃药。后来，开始半身不遂，言语不清，常常出入屯门医院，于是感到难过，她常常莫名地喊叫，喊得很凄凉。同父异母的亲人来看她，不是真的关心她，而是逼她卖楼。苏金妹得知情况后，就常去探望雯女。

雯女说金妹对待朋友，是以心待心的，在雯女住老人院的那段时间，金妹曾从很远的地方搬来一台14寸大电视，金妹把电视机抱在自己的腿上，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火车、西铁、轻铁，在车上，有人以奇怪的眼光看着金妹，低头谈论着为何一个坐轮椅的女人，要在腿上拖着一台电视机？金妹没有解释什么，她觉得让雯女得到快乐一切都值得。

有一次，雯女得了急症住院，金妹到场才发现雯女嘴里有一堆未抹去的口水、痰和泪水，金妹见状就拿纸巾给她抹去。雯女回忆说：“认识了金妹，我活着再次充满了意义，度过了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2012年，雯女离世前对金妹留言说：“我并不是一无所有地离开，因为离世之前，我跟随你的脚步，相信了主耶稣，并得着了心境的平静和优恬，活着不再忧虑。金妹，我的好友，你不必为我的离去而忧伤，因为彩虹和白云之上，我们会在天家相聚。”

 “如果可以选择人生，我仍会选择不能走路”

如今，坐轮椅已49年的苏金妹觉得自己在世的时日不多了，希望把自己如何在苦难中经历神的祝福分享出来，帮助更多的人，于是便决定写书说出自己的故事。她也希望把卖书的收入用作“可爱忠实之家”的经费，因早年金妹做义工时，就在那里服事残障孩子。

香港人熟悉的“可爱忠实之家”，收留了数百名严重残障、却需要耐性和爱心赖以活命的真正孤儿。“可爱忠实之家”，成立于1965年。当年两位来自英国的女宣教士Valerie Conibear （人称“邝姑娘”）和Wendy Blackmur（人称“白姑娘”），开办了这所具有基督教背景的孤儿院。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高峰期，仍未扩建的“可爱忠实之家”收容了近40名弱智及残障儿童，两位善良的姑娘，朝夕从二楼爬楼梯，将不便行走的小孩逐一抱到花园晒太阳，再继而又抬回睡房。正是这份爱心，令当时曾被认为是“养不活”或“活不长”的小孩，在幸福与关怀中，有尊严地活下去。

而当年金妹就参与了照顾这些孩子们的服事，金妹很有爱心，在“可爱忠实之家”里，她喂小朋友吃饭、洗碗、缝纫衣服，这些都是她最擅长的工作。金妹在“可爱忠实之家”受洗成为神的儿女，同样按着基督的样式，以神的爱心去服事人。

金妹在她不平凡的生命中体验出何谓“压伤的芦苇，祂不折断。将残的灯火，祂不吹灭”。苏金妹说：“如果现在让我选择人生，我仍然会选择不能走路。因为我能走，我也许只是一个家庭妇女，但今天，我却可以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在逆境中，她用生命影响生命，靠着那加给她力量的，凡事都能作。有人说她虽遇到不幸，但在她身上，你找不到痛苦、遗憾、怨气、失望等，反而你会感受到她在患难中，也是欢欢喜喜的。正如金妹最喜欢的那句圣经中的句子：“在指望中要喜乐。在患难中要忍耐。祷告要恒切。”（罗12:12）

   （本文成文参考了《活出生命的美好——苏金妹的传奇人生》一书（2016年版）、亚洲电视拍摄的《感动香港》视频以及其他网络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