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走出这条诡异的胡同。他们门框上的字看起来很可怕！他们为什么都聚在这条胡同里？我怎么会住到这样奇怪的一条胡同！

1

我快步走出这条诡异的胡同。他们门框上的字看起来很可怕！他们为什么都聚在这条胡同里？我怎么会住到这样奇怪的一条胡同里！

这条胡同里的人果真都确切的相信上帝吗？回民、犹太人、还有教堂里的那帮纯种中国人，他们确实都能做到上帝希望他们做的吗？做不到怎么办！他们都像乐童一样痛苦吗？他们不是好好的吗？

他们一边知道律法一边犯罪，她们却不像乐童一样痛苦，他们根本不相信上帝！他们还笑！他们还坐在门口织毛衣！他们一边说闲话，一边嫉恨着周围的人，一边说自己信仰上帝！只有张乐童这个傻子才真的相信上帝是存在的！她是个神经病！她以为离开了我就没有罪了吗？艾幽薇说我们在聚会的屋子里淫乱，这些上帝全部都看见了！

张乐童，她恨她的爸爸，她还想杀了他！这些上帝都知道！她以为不再做或者不是她导致的就不是罪人了吗？她能保证她以后所有事都可以做到上帝的要求吗？

我要回去把这些话告诉她！告诉她相信上帝是没有指望的！上帝的存在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上帝如果存在，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我飞快的跑回去，乐童还在原地坐着。

“你以为上帝会因为你离开我而原谅你吗！？”

她尖叫了一声，“滚开！滚开！”

我有点毛骨悚然。

“上帝存在意味着你会被审判……”

我往前挪一点。她谨慎的盯着我。她说……

“你往我这儿看，你看我是被捆住了手脚吗？但从我这儿往你那儿看，你根本没穿衣服。”她盯着我说。

她的语气让我觉得很恐惧。

“什么衣服？”我居然看了一眼我的身体，“你说什么？”

她又尖叫起来。我过去拉她，她忽然挣脱我。

“上帝用皮子给亚当夏娃做衣服！”

我愣了一下，这是《创世记》里的事。

我咽下一口唾沫，我想让她回到正常的思维中，我说，“那是亚当夏娃！但你的呢？你穿的这件衣服能遮盖你吗！？”

她似乎被刺激了。

“我不管！他们死了！死了！上帝说你吃的日子必定死！虽然他们还会动，但他们死了！所以我们是死的，我们生下来就是死的！我知道了，我们现在是死的！所以做的都是死人做的事！行尸走肉，都是行尸走肉！我们已经死了……”

“乐童！”

她忽然站起来，跑了出去。

2

我跟出去，她跑得飞快，我追着往胡同口跑去，看见她上了一辆三轮。我叫着她，她没有回头。

我停下来。忽然我想笑。这真是荒诞，上帝用皮子做衣服，来替换亚当夏娃的破无花果树叶子，上帝掩盖他们因为犯罪而有的羞耻。可是后来一代一代继续犯罪的人们，我们穿什么遮羞？我真该回去卖衣服！我应该把这些告诉我的设计团队！

可现在，我却在这里看着辆破三轮，而这辆三轮就要消失在车流里了。我要追上她，我要把她揪下来，甚至我想把她打一顿，我要让她醒一醒。我要问个究竟！

我跑起来，飞快的。我看到了那辆三轮车，她应该也看到了我。我叫她的名字，却感觉前面的车速更快了。我很愤怒，就更用力的跑。就要赶上了，我抓住那辆车，抓着车跑了很远。车夫吓坏了，开始把持不住方向。终于我把她拽下来。她连外套都没有穿。

“醒醒！”我晃着她，“醒醒！”

她坐在地上。

“你醒醒好吗？你这样真的像个神经病！”

我也坐下。

她盯着我，“我刚刚跟上帝祷告了。”

“我们不说上帝了行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张乐童，”我认真的看着她，“我们离开这里，这里要发洪水了。”

我们对视着。

“不。”她说。

我松开她，站起来。我才看清我们在一座小桥上，我看见了桥下河里脏兮兮的水。我看见乐童像一只什么动物似的蜷靠在护拦上。我张了张嘴，这是我的爱情。我想起我义无反顾去找她的那个晚上。

而她像个傻子，我从小就在街上看见的那种傻子！这傻子现在一直仰着头……她不是在和我对视。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我的眼球被弄的发胀。对面是一座教堂。

我转回来，她还盯着那里。

“乐童，”我蹲下来，“你真的，真的不爱我了，是吗？”

她没有看我，“爱是什么呢？”说着，缓缓站起来。像从我的身体间穿过一般，她往那个教堂走去。我跟着她。

“我跟你说，我向上帝祷告了！”她有点压抑不住，“我祷告求上帝给我一条路，为我开一扇门！”她转过头，眼里含着泪水，“然后，你就把我从车上拽下来了，车就停在这里了！”

“可是，”我们来到教堂前，“门是锁着的。”我也有点压抑不住……“呵呵。”

她愣了一下。仿佛不相信这是上帝对她的回应。

我叹口气，“上帝没给你开门。”白痴！

她又呆立了几秒，说，“谁说上帝给我的道路是教堂了呢？”

3

忽然，有一道光照过来。这道光极亮，冲着我的眼睛，我下意识用手挡上。那道光划向别处，我才看清，过来了一辆电动车。停稳，下来一个带着黑色护膝，黑色皮帽，黑色大手套的人。

他看到我们，摘下口罩，“不好意思，等着急了吧！”说着，冲教堂旁边的一个小屋走去。屋里亮起来，我看到门牌边写着，“基督教售书室”，乐童也走过去。

“要20本《游子吟》是吗？”一边说一边摘下全副武装，原来是个老太太，“张弟兄是吧？”

我摇摇头。乐童已经走向了里面的书柜。

“哎？这是《塔纳赫》……”乐童忽然说，“起初，神创造天地……”

我扭头看见她正拿着一本什么书。

“不只哦。”后面有声音传过来。

我们扭头，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走过来，“你看过《塔纳赫》？”

乐童点点头。

“《塔纳赫》是一个谜语啊！”那男人说，“但你现在拿着的这本，是包括了谜语和谜底的。”

乐童翻开扉页，上面写着“新旧约全书”。

“你是学犹太历史的？”

乐童说不是。

他笑笑，从衣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乐童。然后冲我点下头，说上帝祝福你们。乐童接过来，我扫了一眼，封皮上写着“肉体回归泥土，灵魂回归哪里？”这句话好像谁问过我。

然后，他从我们旁边拿了几本过去结账。

“我打过电话，来拿20本《游子吟》。”

“好，这书要跟我到后面拿。”

我扭头看着他们走了出去。

4

“乐童。”

她把小册子装进兜里，抬头看着我。

“乐童我已经跟你说了，昨晚……”

“我知道了，”她打断我，“我不是为了跟你赌气，起码后来不是，因为我想明白了，这就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她靠在书架上，“就是要承受痛苦。”

“什么痛苦？”

“嫉妒的痛苦。”

“你为什么要嫉妒呢？你不需要嫉妒！”

“控制不了，我知道你想着他们……”

“乐童！”我惊喜的为自己想到了理由，“我告诉你，那只是好奇！我很想向你坦诚乐童，我心里是有好奇的，你想，我有了……嗯，她生了一个孩子……我不是想回到他们身边，只是有些好奇！”

“我就是会嫉妒你的好奇。”

“我知道我让你难过了乐童。”我说的很恳切。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做不到纯粹！”她说，“其实，不是你的好奇心让我痛苦，这痛苦是我自找的。因为我本来就应该知道，如果我这么选择，就必须要经历痛苦。我明明知道有一个人怀了你的孩子，但我不能战胜我自己！我战胜不了想念你的痛苦。我假装这件事没有了，我无数次想问那孩子怎么样了？我怕你跟我说已经打掉了！我怕我再杀一个人！连释恒志都不能接受一个杀人的我，上帝怎么会接受……但我也怕你的回答是孩子还在……我怎么都是痛苦的！但我发现我现在的痛苦比我那时想你的痛苦更痛苦！”她抽泣起来，

“孩子会长大，我的痛苦会一起长大！而我希望他难产死掉，一起死掉！你知道吗，我忍不住会这么想！可是，爱为什么会让一个人去杀人！我爱我爸爸，所以我杀了他，我爱你，所以我想再杀两个人……我的恶毒在长大，我杀过一次人，就不怕再杀第二个，总有一天我会希望你也死了！”

“乐童，你别这么大声乐童……”

“有什么好怕的？上帝看的清清楚楚，上帝会惩罚我，人只不过是刑具。”

“乐童，你看到了吗？你以为自己是为了真理而痛苦，其实你只是害怕做了坏事后的惩罚。你离上帝的标准还远着呢，你根本做不到，你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

“不！你这样的想法真邪恶！做不到就不做吗？”

“做不到还做有用吗？”

“不是，你说的不对！”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对的！”

“我还没搞清楚！”她停了一下说，“但我觉得上帝的律法程序已经设定好了，已经形成在这个世界了，这是一个必然的报应，不是上帝在惩罚我，是我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这事有后果！”

外面的风很大，大的很离谱。我感觉这小门都在晃动。像是真要出什么事似的。“我们走吧。”我对乐童说。

她没有动。

“你对犹太教也不坚定，你看，你又在看基督教的东西。”

她愣了一下。她手里拿着的，是《圣经》。

“我不相信宗教，我相信上帝。”她看着我，“这，和《塔纳赫》一样。”

“艾幽薇撕了一半才给你看，你不知道吗？”

她没理我，把手里的书翻到后面，我看见两个大字，“新约”。

我过去扶住她的肩，“乐童，你还记得什么是云游吗？”

“《马太福音》，”她往后翻一页，“亚伯拉罕的后裔、大卫的子孙，耶稣基督的家谱……”她读到这里，抬起头来，“艾幽薇姐姐为什么要把这撕了？”

“他们是两个宗教。”

“但她不是在等那个大卫的子孙吗？”

“我们买下拿回去看好吗？”

她没有理我，慌张地往下翻着。

“你在找什么？”

“驴。撒迦利亚说的驴！”

“乐童！你让我觉得很可笑！你还记得你最初的理想吗？你记得你想要云游吗？”

“我一直都在云游，”她没有抬头，“我云游到了你的世界里，但现在我发觉不对了我要离开。”

“你可真残忍。”

“你不爱我，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低着头，一边翻书一边摇摇头。

“我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我不爱你……”

“别说那些！”她突然狠狠地盯着我，“你做那些不是为了我！你，不是为我，张乐童。你是为了你，赵大卫！赵大卫的快乐和幸福。你要分清楚。”

“我不是为了你……”

“当然不是！你还没明白吗？你潇洒的跟我走是勇敢吗？得了吧！勇敢是担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勇敢！你一直这样，你以为换一个你喜欢的，你就会担当了？你才不是，我给了你无数次机会！在你的喜欢里面，你自己才是重点！”

我极度的胸闷。“张乐童……”

她理智的吓人。

“你让我很痛苦……”

“我只是你痛苦的道具，你的痛苦是你自己的罪。”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早点没有神！没有神做什么都可以！”

释恒志，这一刻我有点毛骨悚然，这是释恒志的结论。

我傻傻地看着她。一切的知识、口才，在这个女孩面前都显得愚蠢。

“好，”我努力调整……“你的罪已经在了，存在过了！你为什么抓住它不放，你已经改变不了了，你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快乐一点？”但，还是语无伦次……

“问题还在当然快乐不起来！”是那个男的，“7点在河大有校园团契……”他把门打开，一阵冰冷的风跟着吹进来。

“世界上那么多比你罪更大的人都高高兴兴活着呢！他们都不着急，你何必这样？！”我继续对乐童说。

“你们要是有时间一起来参加吧……”那男的挤上前来。

我拉起乐童往外走，我讨厌管闲事的人。特别是男人。

“我不跟你走！”

乐童挣脱我，我很没面子，就又去拉她。

“先生对不起，你们……”

“她是我老婆，你让开！”我也喊起来。

“我不是！我是该被石头打死的人！我犯了淫乱的罪！我犯了杀人的罪！我该被处死！”

乐童哭着蹲下，那老太太也过来了。我觉得丢人极了。

“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你讲的故事里你不是这样的……”

“你走吧，你走吧，你走吧，我不能再看到你，我求你配合我一次！快走吧我撑不住了！”乐童尖声哭嚎着。

那男人把我拉到外面。我心里很恨他，恨这帮人！本来我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们过的挺高兴，但现在我们变成了一个错误，我想把这个男人揍一顿。

“先生，不好意思。但我相信上帝带你们来这里一定有他的用意……”

“让开，别教育我！”我使劲推他一把。

“您冷静一点，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什么问题？你能解决吗？你知道我现在遇到的是什么问题吗？”

“不管你遇到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都是罪和死亡。”

“好，你告诉我你现在还犯不犯罪！？你信了上帝是不是就没犯过任何罪了！？”

“不是，但我不会住在罪里，因为我已经被赦免……”

“你还犯过！你承认吗？！”

“承认。”

“那你痛苦吗？那你为什么还信他！”

“先生，我们不是靠守律法得救……”

“闭嘴！”

“我们是靠……”

“滚开！”

“先生，您听我说……”

“我凭什么听你说！上帝存在对你有什么好处？上帝如果存在，对你来说应该是灾难！你们居然希望上帝是存在的！你们看看自己的行为，还敢希望上帝是存在的！”

“你说的对，上帝的存在对于罪人来说本来不是好事，是灾难！所以不只活着的时候遭到报应，死了以后还要面对上帝的审判而下地狱，那是个可怕的地方。但还有一个好消息，有另一个地方，那是永远的国，那里没有罪，不再有痛苦，不再有哭泣，上帝为了使他爱的人去那个地方而……”

“弥赛亚国度是吧？”

“对，您知道？”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他来不了了！牛丢了你知道吗？他来不了了！”

“什么牛丢了？弥赛亚已经来了……”

忽然我里面一阵狂躁，我不想再听下去，连他的样子我也不想再看见，我被什么激怒着，推开他，踢门走进去。

“你走不走？”

“不走。”她连头都没有抬。

“好。张乐童，你这个白痴，我后悔了！我后悔和你来这儿，我后悔离开北京，后悔我离开我的公司，后悔离开白小岩！要不是可怜你我早走了！不知好歹，你就是个神经病！你蹲这儿等死吧！”

我踢开门，冲进外面的黑暗里。我觉得我的话报复了她。我大喘一口气，往前走着。

开封的云压低，街道上来往着匆匆赶路的人，不知都忙着往哪儿去。我有种逃命的感觉。我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风。我甚至往前走不动了。路上的三轮和出租车没有空着的。过来个什么车把我撞死吧。我这个没有人爱的人！

但那男人的话忽然跳出来，肉体回归泥土，灵魂回归哪里？这是哪门子问题！怎么上帝和这个问题联系了起来！我的利己主义像发现了信号一样在我的里面波动了一下。什么？那个男人问的到底是什么？

他说死……死到底是什么？

忽然我觉得后面被什么东西砸到。我重重的倒在地上。我嘴里好像进了灰，一股土的味道在我的舌头上。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看到乐童的脸，她抓烂了我的胳膊。我的血流出来，好像满地都是。我知道了，她走火入魔了，残缺的秘籍会指引一个渴望修炼的人走火入魔。乐童，她的脸满带恐怖分子的表情。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