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祖父出殡那天，妻子发现了一件奇事，她说奶奶不像在办丧事，倒像是办喜事。她说后，我也觉得确有其事。之前开家庭会议，商量丧事如何办，我作为长房长子参加。因祖父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高寿者（终年92岁），这一丧事显得有些隆重，大家七嘴八舌，都在说丧事应有什么规格，请什么乐队，走哪些程序，出殡线路走法等等。祖母基本没参加讨论，安静地坐在那儿听。最后征求她的意见，她只简单地说：丧事要按信徒的仪式办，其它不要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从祖母的眼神和话语中，我知道她内心很平安。她在整个丧事过程中也跟着别人忙前忙后，没有悲伤，倒像是忙着过节。

几十年来，祖母最挂念的事就是祖父的信仰。虽然身在基督徒家庭，但祖父自恃有点文化，很是骄傲，不信神。我和祖父母很亲近，自我得救以来，就常听祖母念叨：你祖父到现在还不信主，该怎么办啊，我们要多多为他的信仰祷告。她自己在祷告中也常常提起这事。记得在祖父去世前几年，我被选派到马来西亚支援当地华人教育，这一去就要两年。我和祖母说了情况，没想到她甚忧虑，对我说：你要去那么久，你祖父已八九十岁，我还盼着你跟他传福音，你的话他或许还会听。马来西亚的事后来因对方的原因没去成。之后，我和祖父就信仰问题谈了几次，他总是说你们信就好了，然后支开话题说别的事。我知道祖父的心很刚硬，要他在神面前服下来，认罪悔改而信主，只有主特别做工，在人这边看似没有办法。

祖父在去世前十天左右，因一个意外烫伤了手臂，不算特别严重，但之后一直发高烧。祖父原有高血压之症，又是高烧不退，导致人很虚弱。我们原意是送医院治疗，但当地医生建议不去为好，他说祖父年事已高，已无回天之力，恐一路颠簸摇晃撑不住就走了。这一状况祖母更为着急，难道祖父没有得到主就走了？她在主面前迫切祷告，当地的弟兄姊妹也为此切切地求告神。祖父虽在高烧中，神志尚清楚，弟兄姊妹抓紧时间向他传讲福音。就在离世前两天，他很坚定地表示要信，从表情到肢体语言都表达了他的真情。弟兄姊妹带着他祷告、认罪悔改，他都有一个谦恭的态度。临终前，或许是回光返照，祖父望着前方向上说：我要那个白的，那个很白的。当时在场的人不知所云（我不在场，事后亲人们告诉我），他很着急，又说：就是那个最重要的。过后不久，就安详地走了。这事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回味过来，祖父所说那个白的，是他看见天上的光，是很白的荣光，把人带入极其平安的境地。几年后我妈也向我们叙述了她得救那时见到天上大光时的情景，和祖父见到的是一样的状况。祖父安然去世，祖母非常欣慰，她感谢神在我家做了大事，与这事相比，丧葬的任何事宜都不重要了。

二

祖母对后辈的信仰很上心，我的三婶四婶来自世俗之家，到我家后都得救归主。1975年我回家乡过春节，祖母带姑姑、姐姐和我参加一个布道会。一听到十字架的福音，我的心就被抓住，一下就信了主。没有挣扎、没有怀疑、没有信不下去，就是单纯地信了。以后多年虽然受了无神论教育，都没有动摇过。直至妻子跟我说她挣扎了十年信不下去，我才知道我信主是这样蒙福，真是感谢主的爱。

当时家里有一本当地方言的罗马拼音圣经，祖母没读过书，但她看得懂那本圣经。后来又有了繁体字的圣诗和圣经，她基本上也都能读。到了晚上她经常在煤油灯下读起圣经或唱起圣诗，姑姑、我等人就坐着听，那个画面很美，至今还在我眼前呈现。

到了她离世的前一年，记忆已逐渐模糊，最后也认不得我了。可是每逢弟兄姊妹来探访，和她一起祈祷，唱诗，她都很安静地参与，与主交流的事可没有忘。尤其是后来几个月，她手脚的关节炎发作，很痛，碰不得，整天躺在床上眼睛也不大睁开，但弟兄姐妹来了，她都能响应他们的唱诗、祷告，紧绷的脸上放松下来，呈现主同在的平静与安详。

祖母的葬礼我因在外地没能参加，但丧事照片有一个特殊的花圈引起我的注意，就是姑姑以祖母平时最爱唱的一首圣诗为内容，做了花圈摆在灵前。这首诗歌叫《救主果然在我心内》，诗歌让我最醒目的是“果然”二字，果然就是确实如此、真的是、实在是，表明了祖母信仰的根基。另一方面，诗歌也在众乡亲面前为祖母的信仰做了美好的见证。

三

我们家信主自太祖母起，她在我两岁时就去世了。听祖母说她们曾赴过宋尚节博士的布道会，我想她们大约是那时候信的主。到如今祖父母以下大部分亲人都已信主，尤其是祖母、我母亲、两个婶婶都来自迷信家庭，也早已得救。神这样恩待我们家，我们非常感恩，时常想起都向主发出感谢赞美之声。

申命记七章9节：所以你要知道耶和华你的 神，他是 神，是信实的 神，向爱他、守他诫命的人守约施慈爱，直到千代。使徒行传十六章31节：他们说：“当信主耶稣，你和你一家都必得救。”这是神对我们的应许。虽然信主得救是个人与主的关系，即每个人愿意不愿意的事，太祖母、祖母和得救重生的信徒一样，只是简单地选择相信、愿意。但有这个应许，使我们家受到如此洪恩，包括我那么容易就信了主，现在想起来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些历历在目的事实更让我们看到主是信实的，祂向有心人——愿意用心灵与诚实拜祂的人必施恩典，并要祝福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