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女友约我去她家整理衣橱。那天，我被铺天盖地的衣服惊呆了，说“堆积如山”一点都不夸张。沙发、飘窗、烫衣板，所见之处都是衣服；每打开一个衣柜门，衣服就“稀里哗啦”往下掉，有吊牌的、没吊牌的，塞在塑料袋、纸盒里的，挂起来的，团在一起的……愚公一般，我们一点点移山，五小时后，我累瘫在地。

没想到，几年后，我也步她后尘，衣服越买越多。喜欢某个品牌，甚至到了一出新品就买的地步。当这家公司年终回馈客户时，我不小心看见了自己的“业绩”，又一次惊呆了，一种强烈的负罪感紧紧抓住了我，怎么可以花这么多钱买衣服？

那是我受洗第三年，别人禁食，我禁衣，决定一年不买衣服。

这一年，禁衣丝毫没有影响我的“美丽”，但着实让我好好反思了一番。因有个大我两岁的姐姐，从小到大，都是买新衣给姐姐，我只能穿她替下的。这在爱美的我心中，种下了一个极大的不满足。北方人爱面子，哪怕吃糠咽菜，也得有件像样的行头，可我的青春年少硬是一个灰头土脸。有一次偷偷穿了妈妈的羊绒衫，被骂到差点钻地洞，于是，暗暗下决心，等我自己挣了钱……

和一位爱买鞋子的姊妹聊起，她说，小时候穿过一双破了洞的鞋，因外面天气冷，就看着那个小洞冒出气来，被几个同学一路嬉笑，“某某的鞋冒气了！”

她有一个三开门的大鞋柜，“这些年，我差不多把一套房穿在脚上了”，在深圳这样一个房子每平方10多万的城市，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末世的时候，难道我要拖着一箱鞋跑吗？”

有一阵子流行“××控”，杯子控、包包控、车子控……满世界搜罗，集齐各种颜色、各种款，以“控”的名义，使爱好成瘾，沉溺不已。而这每一个“控”后面，有多少是心理问题，有多少是欲望、贪婪？也许顺藤摸瓜，可以摸出隐藏在内里的缺乏和不安，拿到阳光下晒晒，让医治的光线斩断“控”的捆绑。

二

风闻教会中有一位“祷告精兵”，在一次祷告会中领教了。她的祷告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而且没有标点符号，一个多小时，几乎成为她的主场。大家跪到腿都麻了，纷纷起身离去。再去，依然如此。几次之后，我发现她祷告的内容几乎一样，用的经文也一样，不管为多少人代祷。

有人笑言，信主之后，口才都变好了。教会中，也的确有些“麦霸”，只要站上讲台就下不来，可以从创世记讲到启示录，分享见证甚至把一辈子的事都要说一遍，聚会常常变成几个小时的拉练。后来见识了一位香港的牧者，祷告简短、有力。他说，祷告不是越长越好，也不要说一些“属灵套话”……我们多么容易把世界的习惯带进教会，一句“我为你祷告”，可能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感谢主”成为口头禅，“哈利路亚”是连接词，生生把教会变回小社会。

想想我刚信主那几年，不也是教会的“红人”吗？不也各种场合落不下吗？说起话来不也口若悬河吗？自我感觉良好，容不得别人质疑；完美主义，一直活在别人的眼光中。

当然，我心里早已形成了一套标准，并以这样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凡不符合这标准的，就是不虔不义、不爱神的。我打着敬虔的名义去评判身边的弟兄姊妹，以各样规条去论断他们，不知不觉，就成了圣经中的法利赛人。

后来学习加拉太书，我注意到圣灵所结的九种果子中，有一个叫“节制”，立刻茅塞顿开。这不仅仅指物质、用品的节制，我们的言语、表达的欲望，时间和精力要节制，克己复礼、完美主义要节制，哪怕行义也不要过分，不要过于自逞智慧……

三 

去年足不出户的日子，发现上网课是不错的选择。毕业多年后，我又打开了学习的大门，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先报了一门，很轻松完成，接着是两门、三门……

今年初，开始恢复线下上课，我一下傻了。算了算，手头已有五门课，除了上班，还有教会服侍、文字侍奉，而且今年的工作任务又多又重。

这几个月，我像陀螺一样高速运转，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预备作业。我在知识的海洋里，但感觉快要淹死了。

我标榜自己是个爱学习的人，希望有更多装备去服侍。有感动的学，有趣味的学，对服侍有帮助的学；圣书的、文学的、心理学的，哪一门都不想落下，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结果每天都在应付功课，哪一门都学得浮皮潦草。

我不想放弃的理由是，要攻克己身，要忍耐，坚持就是胜利，却早已忘了学习的初衷。

原来，放弃也是人生必修课。

“凡较力争胜的，诸事都有节制，他们不过是要得能坏的冠冕”（林前9：25），虽在教会的水流中，我却还在得那能坏的冠冕。从买衣服到报课程，我发现，自己最要学习的一课还是：节制。

别忘了，上帝已将一切关乎生命和虔敬的事赐给我们，都是因我们认识那用自己荣耀和美德召我们的主，祂已将又宝贵又极大的应许赐给我们，叫我们既脱离世上从情欲来的败坏，就得与祂的性情有份。